沈周的花鸟作品在主体风格上介于“勾花点叶”与没骨点写之间,这种风格突破了文人写意花鸟的程式化语言,同时又丰富了写真传统的笔墨形态,兼具塑造性和书写性,其作品造型严谨,结构松动,因势成型,墨色透明,笔致简明而形态生动,既遵循了写真传统,又强化了笔墨的情绪特征,语言较之传统写真更富有动态感。沈周所作枝茎在简练用笔中,依然表现出顿挫、复笔、略带飞白的细微皴擦等不同的笔法;所画叶子,虽也用墨色敷染,但可以清楚地看出其以笔立墨,墨晕而不逾规矩的特征,以及墨淡而融厚有味,墨浓而鲜灵不浑的高超墨法。与林良、吕纪相比,沈周以其纵逸凝练的笔墨运用来表现出“雅人深致”,与元代墨花墨禽相比,他又以其纵肆无羁而雅逸的笔墨表现,与张中、王渊等人之斯文含蓄的工雅风规形成殊观,正如明代王穉登(1535~1612)题沈周《水墨花卉》卷云:“宋人写生有气骨而无风姿,元人写生饶风姿而乏气骨,此皆所谓偏长,能兼之者惟沈启南先生。观此卷数花虽率意点染,而苍然之质,翩然之容,楮墨之间郁有生色,非笔端具造化者不能。” “花鸟以徐熙为神,黄筌为妙……沈启南浅色水墨,实出自徐熙而更加简淡,神采若新。”沈周的贡献,在扩大了水墨花鸟的描写范围的同时,又进一步丰富和提高了水墨花鸟的表现力,使水墨花鸟画成为一种富有表现力的艺术品种。明代王世贞(1526~1590)云:“五代徐黄而下至宣和,主写花鸟,妙在设色粉绘,隐起如粟。精工之极,儆若生肖。石田氏乃能以浅色淡墨作之,而神采更自翩翩,所谓妙而真者也。”从花鸟画史的角度上溯,王世贞直将沈周与徐熙、黄筌、赵佶并论,指出了他们艺术风格和趣味的差异,并认为沈周出自徐熙而更有文人的简淡气质。在此,王世贞比较客观地指出沈周在水墨花鸟画上的转折作用或历史地位。 之前,宋元文人画家 “写意”似乎真正体现到创作中,书法趣味相当有限。而沈周则不同,他身体力行,将原先竹、兰、梅中篆籀行草隶楷及飞白等书法笔意完全融入花鸟画的创作之中,其简略的画面结构简直可以认为就是书法的点、横、撇、捺的放大、夸张和变形。从现存沈周的作用中,如《写生图册》中,“荷”中草用行草画法,“枇杷”的枝干中锋用笔圆转丰厚,颇多篆意,当然,这种书法的“写”意还体现于作品的整体情趣、结构中。因此,有研究者认为,从整个花鸟画的历史来看,如此纯熟的水墨技巧,沈周可能也只是第一代。过去的元人墨花、墨禽只是一种没骨渲染的技法,并没有后世水墨画那种“写”的真正表现和晕、染、点、虱、刷、掠、顿、擦等一整套技巧体系,如果说花鸟画史上有谁是较早具有这种“醒世”的贡献的话,那么沈周当之无愧,可以算一个前驱。 所以,沈周的写意花鸟画具有一定意义上的里程碑作用,他以自己独到的造型手法、笔墨形态、技法程式以及题材样式丰富了文人花鸟的传统资源,将文人的书写性笔调与精微的物象表现融为一炉,开启了文人水墨写真之先河。在他之后出现了一批著名的文人花鸟画家,提高了花鸟画在文人画中的位置,并以写意花鸟画为主要的表现形态,这不能不说是与沈周的开创有至为重要的关联作用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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