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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走进亘古流传的水墨世界

发表时间:2014-1-22 09:00作者:水墨中国 阅读(1340) 评论: 0

导读:   坛主小传  储 云,1948年生于江苏宜兴,中央文史馆书画院研究员、江苏省文史馆馆员,鲁迅美术学院兼职教授,国家一级美术师、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曾入展第三、四、六、八届全国书展及各类全国展览五十余 ...
  坛主小传>>>

  储 云,1948年生于江苏宜兴,中央文史馆书画院研究员、江苏省文史馆馆员,鲁迅美术学院兼职教授,国家一级美术师、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曾入展第三、四、六、八届全国书展及各类全国展览五十余次,多次获国家奖。曾出版多种教学范本及个人专集。

  核心提示>>>

  随着当代书法艺术的逐步繁荣,章草书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,冲击着现代人的审美观念。

  书家要想成为画家,必有一个转换过程,其中包括画理、画法、色彩以及空间关系等。

  挥毫写字时以心为之,忘掉手、腕的握管,忘掉笔对纸的有意灌墨,使墨线从纸中生发出来,这便是用笔之道。

  人们常说技艺相通,弦外之音,功在字外,意指书家修养富厚,包括文学、艺术、体育乃至政治、社会等诸方面的涵养。

  当前,中国书画很热,热爱书画并且练习书法绘画的人也越来越多。中国书法书体繁多,风格变化万方,但各体古今之基本笔法,渐变幅度不大。如果说唐朝以前的书法是奔流不竭的大江大河,那么唐朝以后的书法逐渐形成一条小溪,千余年来,这条小溪已日渐枯竭,因此要打开一点上游的闸门,小溪便可充沛。所以说,习练书法,不仅要模仿,更要勇于有所突破,否则白首为期,也只是徒劳。

  “章草”,古雅的中国书法体例

  随着当代书法艺术的逐步繁荣,章草书正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,冲击着现代人的审美观念。章草高古醇厚,简朴沉稳,现在,许多书家和爱好者都喜爱临写它。

  从书法演变历史来看,自章草而有草法,增减变换,又成今草,由此而入可悟古人笔法之神理。高二适先生对章草曾有精辟之论:章草为今草之祖,学之善则笔法亦与之变化入古,斯不落于俗矣。若草法是我国汉晋时期通行的一种书体,她既承篆隶体势,又开草法先河,学草书的人若奉此为圭臬,顺流而下,或溯诸而上,均有所得。

  什么是章草书?如果我们把隶书的便捷就叫章草,那么,我们所写的章草书起码不能在艺术含量上少于隶书,它要求雄浑、开张、有古意,要求我们在书写中绝对保持线条的质量。章草比隶书用笔简约,愈简约就愈要求线条的丰厚,要求走笔的内在的复杂程度,绝不能在运行中丢失隶书的含量,并使之更活跃、更善变、更有可赏性,同时比今草更庄重、更浑朴、更古雅,并具有良好的节制与节奏。这才称得上章草,反之章草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。

  汉末以来,专攻章草者并不少见,但章草作品却少见,如张芝《秋凉平善帖》,王羲之《寒切帖》,王觉斯《桃花帖》、《读古帖》,黄宾虹《临平复帖》,沙孟海《临书谱》,林散之《寄荇若书》,其成就均不在其行草之下,人们往往忽略他们的章草艺术,这是很令人遗憾的事情。

  然而,章草结构规范,法度严谨,且历代范本字数甚少,而各本之间风格不一,加之颇多单字在古法中不便查。所以,初学章草,往往难以入手,创作过程中亦难就篇章。所以学章草,应先入隶法,后入草法,隶草相间,粗略为之,则章草生也。再以范本临习,总其要领,化一为万,则生气自成。

  章草书一般被视为隶书之便捷,但想要学好章草,除练习隶书之外,必学好篆书,尤其是金文。如果“从章而章”,往往字无古气,难入妙境。且结构单调,玩之无味。田径运动中,跨栏及撑杆跳技巧要求最高。就跨栏而言,似跳、似跑、似走。要求跳不高,下压快,跑不腾空,走如飞,且动作连贯,一气呵成。与此相类似,作章草书,要求似篆、似隶、似草,一以贯之。

  笔简意繁,策短意长,是章草书之又一特点,所以写章草,首先应结好线条质量,紧而不死,敛中有放,挺劲而柔草,苍茫中脉络分明,在简捷流便的结体及章法中表现简古、深远、跌宕多姿的气象。

  书画不分家,“转换”是关键

  当今,书法家为了追求更快速的市场效益,纷纷学中国画,成为了一种时尚。很多书法家以为自身有书法功底,线条不成问题,而当今画家们大都书法功课少,书法水平较低,因而书家们不假思索地扬言,画家不会写字,难以掌控用线。

  殊不知,很多大画家们的书法水平本来就十分高超,只不过他们很少以书家自居,如齐白石、黄宾虹、傅抱石、陆俨少等。当今的不少书法家,其实书法水平也不见得多高,即使拥有高超的画技也难有成就,更何况是半路出家?当然画家们书法不精,也不可能在高尖平台占一席之地。好的画家必然书画全能,好的书家不懂画,终难成气候。林散之先生为大书家,虽画不及书,却也不俗,其品位应在很多名画家之上。

  中国现代山水画中最有成就者,应数黄宾虹、傅抱石、李可染等大师。黄宾虹靠学养与积累,傅抱石靠才情与激情,李可染靠勤奋与毅力,他们不同程度地创造了一个时代。尔后画家若要与之比肩,必须重塑自己的风貌与时代精神。

  书家学画更容易,此话没错。但终究书家不等于画家,画家也不等于书家。书家要想成为画家,必有一个转换过程,其中包括画理、画法、色彩以及空间关系等。打个比方,就像电源不能直接使用,它必须转换成光能、机械能或声能才有意义。而这个过程又是一个长期的实践过程。齐白石、黄宾虹转换得好,吴昌硕转换得多,徐悲鸿转换得少,李可染、陆俨少转换得虽好,但书法略逊。所以说,书法对于中国画,初级阶段似乎影响不大,但到了高级阶段却起决定性作用。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书法对于绘画的转换才能。

  我15岁学画画,后来才学书法,在上世纪80 年代的书法热中出乎意料地获了几次奖,现在看当时的字也不见得好,只是机会降到了我头上。其实那时候我的画并不比字差,但人家因为我写字出了名都说我字比画好。荆位辰先生(吕凤子的学生)教我画画时,要求我多练字,他建议我学《石门颂》,我当时还是个中学生,连这三个字都不会写。到自己从中获益了我才明白书法的重要性。现在许多人不读书,不写字,只知道些绘画的图式,当然不能理解中国画的精神。

  书法对绘画的影响主要是用笔,中国画需要不断用书法来加以改造,否则永远苍白。但书法与绘画并非一回事,不是说书法家就可以画好画,过去有诗说:“石如飞白木如籀,写竹还须八法通。若也有人能会此,须知书画本来同。”这些都是讲讲的,我不敢苟同。书法用笔不是这样机械地植入中国画的,不是用正草隶篆来画画。这中间得有个转换。书法的线条是为汉字造型设计其轻重缓急,绘画则根据画面内容来变线条的应对能力,所以说它们有同有不同。

  中国绘画分白描与设色。白描更接近书法,一次造型,包罗万象,有形、有笔、有色、有韵。设色则可反复点染,层峦叠嶂,浑厚华滋。高手作画,白描更像设色,设色反似白描,近观笔法,远观气象,处处适人耳目。

  白描在中国画中其实最难。一笔之中,须有阴阳向背,且应结构布置合理。须情绪饱满,笔法内质中厚,物象朴茂多枝,斯为得。白描虽无彩色,但色彩斑斓,虽无点染,但云蒸霞蔚,虽是一次成型,但无异于层层加密,整个画面应神采飞扬,爽快而沉着。

  书法、绘画都讲用笔、用墨,方法上似乎是一致的。但书法形态要求严谨,所以写字时我比较忠实,绘画的变化空间比书法大得多,落笔之前反而不需要考虑得太多。中国画讲究主线与辅助用笔,处理方法完全不一样。主线中书法用笔多一点,但也不完全是,而辅助用笔可能与书法用笔完全不是一回事。很多人看我画画,说我用笔很快,与书法创作中的情绪不一样。有人认为绘画的素养对我的形式感有帮助,但我觉得绘画对我书法的影响其实主要是意象上的。

  挥毫间如何练就“力道”

  人们常说,好的书法作品虬劲有力。如何做到有“力道”呢?

  打乒乓,挥拍时腿、腰、肩力量并发,肘、腕则力求放松;而处理小球或摆短时,则肩、肋须稳定,用腕力挫。书法一道,与打乒乓球有着异曲同工之处。所谓挥毫,就是应用腿、腰、肩发力,写小字,腿、腰、肩要稳当,腕发力,指放松。其实不论如何发力,都力求稳中有松,松中求稳,既能更好地发力,同时又要保证力量绵延不绝。有一次,我偶然听到国家队教练解说如何发力的一段话,感受至深。所有的好的理论,皆应深入浅出,清楚实用。

  刘海粟先生曾说,用笔如绞绳索,这个说法最精辟。“绞绳索”的实质,就是要求毛笔始终保持中锋,笔在不断绞索又不断解索中运行。至于何时绞,何时解,又不能机械进行,取决于执笔者对笔锋的敏感程度。高手执笔挥管,无须观望,无须想象,犹如骑自行车一样,轻松自如,无论缓急,绝不倾倒。

  乒乓球高手的弧圈球,常常会使接球者感到特别“拱”,非常难于处理。“拱”就是力量,就是一种张力,它来源于旋转中的发力。书法、绘画中的力量也应有“拱”力。好的线条,理应从旋转中产生,特别是草书,更为明显。黄宾虹先生曾讲:“一波三折,运人工笔墨虚实之灵气,合而为一,气贯长虹。”所谓“一波三折”,并非单一之波折,它也包括旋转,以及旋转后的还原。书写者只有对笔尖特别敏感,才能做到意识自觉,从而形成书写习惯。我所理解的“拱”,乃如鱼潜波,大鱼所为也。

  写字力量是靠腰背传递的,故腰背得挺而松。关节是人们行动的关键部位,但关节又是力量传递的障碍。写字时如要真正传递好力量,要将关节解开,使之不但不是障碍,还是畅通无阻的通道。挥毫写字时应以心为之,忘掉手、腕的握管,忘掉笔对纸的有意灌墨,使墨线从纸中生发出来,这便是用笔之道。

  目前,书画做假现象较为普遍。常有收藏爱好者让我作鉴定,我说最简单的办法是看其用笔是否自然。如一人骑一辆自行车,留下了车行轨迹,你能按照这个轨迹再骑一次吗?即便能做得七不离八,也十分别扭,当然不会自然。同样的道理,作画写字须按我之法,自我立法。林散之先生说:“自有胸中壑,纵横千万里。”的确是如此。

  用笔要有狠劲,但不能硬来,一头抢地,便爬不起来。鱼在水中,根据水流、风向等乘势自由游行。笔扎在纸中,既要发力,也要缓冲,故顿挫提按,均要在运行中完成,不能抢,也不能滞,翻腾转换,全凭书家对笔尖的感觉而完成。

  看NBA比赛,是一种享受。有位解说员说:“突破时用力要硬,上篮时用力要柔。”写字作画也是如是,挥毫时,气要足,笔要柔。写字如踩泥潭,宣纸其实就是泥潭。能否在泥潭上行走自如,全靠脚上的韵律,笔在纸上自由驰骋,全凭手上功夫。人言笔歌墨舞,书法之理尽在于此。

  书画有成,当磨砺自我特色

  书法与绘画一样,除了较好的传统功夫外,主要是要有自己的个性和特色。近代如徐悲鸿行书,弘一行楷,黄宾虹大篆,林散之草书,王遽常章草,皆书如其人,别具一格。如今的展览,不管是全国展还是省市展,甚至县城的书展,如同个展。其原因在于,地方展的入选评奖,都只看全国展入展及获奖作品的取向,这一取向导致了千人一面的格局,实在可悲。现在,中国书法仅仅得到低层次的普及,一些原本优秀的作者为了参与展览,取法乎下,盲目跟风,风格、特点和才情都逐步退化,丧失了自我。

  我的风格形成也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,我也有过比较冗杂而不统一的阶段。我一开始学颜真卿,后来学隶书、大篆,往往隶书或是大篆对联写得还可以,但行书落款却怎么也不能协调。后来经过了一个长期的磨合过程。我行草书上手就是《平复帖》,刚开始边都沾不上,临了许多遍之后,手上有了些贯通的感觉,此后学其他章草、行草就不觉得特别难。《平复帖》的字很少,而且也比较简洁。但是它与二王的字,比如《丧乱》、《得示》、《初月》以及其他魏晋名家的字是相通的。有了《平复帖》的感觉,顺流而下,学二王就容易多了,因为《平复帖》的塑造性差,而二王的字却很强。《平复帖》对我的影响至大至深,我所有作品几乎都有它的味道,有一个阶段,包括参加三、四届全国展的作品,更是直接以章草的面目出现。

  所以说,学习书法要先扎根于一本帖,将它吃透,决不能东张西望,浅尝辄止,但也不必死守一家。《平复帖》以外,南朝的《瘗鹤铭》我下的功夫也很大,《瘗鹤铭》虽是楷书,但有篆书的用笔和隶书的造型,笔势绵远悠长,艺术性很高,即使是《郑文公》和《二爨》也不能匹敌。和《平复帖》一样,《瘗鹤铭》也只是80 多个字,但我反复临写、揣摩,收获很大。像《平复帖》、《瘗鹤铭》,我过段时间就要拿出来温习一下,它们是我的根基。通过温习,我可以不断纠正学其他碑帖时带来的一些不能融洽的因素,以达到混融无迹的目的。

  人们常说技艺相通,弦外之音,功在字外,意指书家修养富厚,包括文学、艺术、体育乃至政治、社会等诸方面的涵养。然就书写本身而言,亦有功在字外者。好的演奏家或歌唱家,美妙的声音亦不自乐器中发出,不自口中发出。对于这样的妙境,我也有切实的体会,好的线条并非出乎笔尖,而是在不经意中油然而生,所谓决胜负于千里之外。演奏家特别是弦乐演奏家,对音乐的感觉是最好的,因为弦音的把握完全靠感觉。书法的线条犹如音符,本无定法,导引顿挫之间,曲调已成。

  大师的创造离不开时代的底线,而大师们则往往用足这个底线。今天这个底线或许更加宽容,无疑给这个时代的书画家们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创造空间。

  (省文史馆协助,本报记者耿联根据储云教授在鲁迅美术学院“名家讲座”录音整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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