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谦慎：现在再回来为什么晚清官员会写这么多书法?我讲的是一个极为广泛的社会需求，这个是我刚才已经部分地回答了这个问题。他们的描述非常多，“近日未出写应酬字，觉日短已。”、“作楹帖，应接不暇，必为之痛。”“终日写应酬字，急忙转，甚于入职。”比到皇宫里上班还忙，写应酬字多忙，忙到这个地步。

　　另外我想讲一下人口增加对于书法的影响，我们大家其实中国很多问题，问题产生于人口，优势也产生于人口，人口到了一定数量以后实际上是非常大的。在乾隆年间中国的人口大概达到两亿，两亿什么概念?很大了，肯定是当时世界人口最多的地方。主要的原因就是从水稻我们引进比较优良品种的水稻，同时就是马铃薯，还有玉米的引进，这个是产量极高的食品，中国的人口在乾隆年间达到两亿，道光年间四亿，翻倍，差不多一百年翻了一倍。“太平天国”是很大的打击，但是太平天国以后迅速回升，到光绪后半期又达到了超过四亿，所以中国的人口在这个时候有了极大的增长。可能读者会提出问题，你人口增长书法家也增长，是不是?书法家也增长，只要氏族力保持一样书法家就增长，但是我要指出的是我谈的是晚清高官的书法。

　　首先要了解书法一般有三种流动方式：

　　第一种我称之为平等的，吴大澂老师吴云：“古人相见，必互留翰墨，以为琢磨。”张三请李四写一张，李四也写一张，大家对等，这是一种;

　　第二种，翁同龢名气大，他给别人写，自上而下的;

　　第三种，自下而上。写字的人低我写一张字，我请启功先生批评一下，辈分又低，名气又小。我有一次问万戈先生，他家离我家开车能到，但是开三小时，我说翁先生您家里有没有别人写给翁同龢的字?“没有”。我看了翁同龢日记里，翁同龢主动求别人写字的很少、很少，只有两三例，我翻了几十年的日记，是别人写的送给他的也非常少，所以书法更多的是在官僚系统里边是由上而下流动的。其实今天也一样，名气大写字多。同时我们可以看到其实人口增加之后，中国的官员的、中央官员没有增加，你也没有说把六部变成十二部，一个省还是一个学政，生员多了，可是学政还是一个，中华书局如果出了更多的书不会找别人题，他找启功先生题书名，启功先生负担一定要增加，所以我讲的晚清高官们工作量是相当大的，写字量非常大。这跟我们中国人一般的交往方式、社会模式有关。